神曲细数七宗罪,于地狱之中教世人

《神曲》,创自文艺复兴时期文学巨人但丁之手,其丰富的故事情节与深刻的思想给后人带来无限的想象空间。作品中自然流露出的教化与劝善思想,则喻藏在对“已死者灵魂的洗礼复生”(向死而生)之中,在其空间性的结构布局以及场景并置之下,展露出来的是其对生死罪罚的预设和裁决。

雨果说“人生下来不是为了拖着锁链,而是为了展开双翼。”但丁的《神曲》却一反常态,他直言不讳,称地狱中的人就是“亚当的有罪的苗裔”。他创建了三界,给神,人,英雄,平民等一一定罪,让他们在地狱挣扎,在炼狱悔过,入天堂而实现灵魂由死到生,由罪到圣的“复活”。这传达出的就是人虽死亡,但精神不朽的“韵外之致”,或者说,就是善爱救赎主题的呈现。

《神曲》是“神的喜剧”,但在此之前,它先是一部架构在人性深处的“原罪录”。《神曲》中的第一个构成词汇离不开“罪罚”。它置于“救赎”的前端,以悲剧的形式,给予人以引起怜悯与恐惧的现世震撼。

“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织着,厮杀着……”罪恶也因此而滋生。《圣经》认为:只要违背神的话,就会“失败”,就会“失迷方向”,就会“失误目标”,也就是“犯罪”。因此《神曲》旅途开篇就告诉我们,是“人之始祖亚当的获罪的苗裔”,亚当违背上帝的意志,人间从此使“失乐”,这就是罪恶之始,也是地狱痛苦的源头。

圣经中还有一段这样的描述:人被自己的私欲诱惑,私欲怀了胎,就产生了罪,罪既长成,就生出了死。所以我们可以大胆推断,但丁将地狱设为是原罪之魂的受刑之地,以涤洗罪孽的构思就来自圣经的这则罪之定义中。

进一步了解就会发现,《神曲》详尽地记录了但丁一路从地狱,经过境界山,到达天堂,最终见到上帝的自我救赎之旅,实现了三位一体,最终融于光的诉求。而在现在与过去并置的时间框架里,罪罚贯穿始终。

但丁地狱旅途开启之前,在幽暗的森林中就遇见了集隐喻与象征一体的母狼,狮子和豹三兽,即明显的罪之象征,它们分别象征着人性的三大原罪——贪欲、强暴和逸乐。“由罪而产生死”,因此旅途的第一站就是地狱,受阻的但丁只能在理性的象征诗人维吉尔的引导下游历险恶的地狱和磨砺的炼狱,再由女神贝亚特丽采引导神游天堂。

“由我进入愁苦之门,由我进入永劫之苦”。在地狱门外,彼岸无尽的罪恶之魂排队等候着被接入地狱之谷。“罪罚”这一元素的具体体现就在于给魂灵量刑称罪,“死后不问生前事”,地狱按照罪恶的程度和类型将他们依次划分在不同的层级接受不同程度的折磨。

在这里,亡灵吹响的序曲是“最本质的罪恶”,是无法救赎的罪孽。他们不得不在痛苦之中祈求第二次的死亡。除了第一层“林波层”的古代魂灵之地,异于地狱的痛苦。诸如荒淫、饕餮、贪财、挥霍、愤怒、异教、杀戮、蔑视上帝、背叛等罪行,都是但丁对于“罪”的描摹,他以“罪恶”来点醒善良的光亮。《墨子·非攻》中曾言“少见黑曰黑,多见黑曰白”的观点就可作有力的佐证。当整张黑板摆在你面前时,你绝对不会只瞩目于满眼的漆黑,这时候,只要有一点点白色的粉笔笔迹都会瞬间将黑彻底瓦解。道德问题也是如此,当罪恶成为一种常态,呼唤光明与善良就会成为一种意识上的自觉。

但“罪”所带来的震撼毕竟是有限的,它需要一个媒介去让这种震撼进行扩散和放大。但丁自然想到了这一点,他的笔墨不再单一的着眼于“人性的恶”,而是开始把这种“罪”剖开,像庖丁解牛般肢解亡者的罪孽,分门别类的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更为直观的来描述罪罚。

他写浸泡于粪水中的阿谀谄媚者、写被蛇群紧紧缠绕的窃贼、在沟渠中被滚烫沥青烧煮的渎神者。亲眼目睹暴烈的降水在不断击打满地的贪吃者,看着他们被三头犬刻尔勃路斯残忍的撕扯吞噬;讲述贪财者与浪费者如何用胸口费力的滚动重物;叛徒犹大与另外两个同谋者是怎样被冰冻在冰湖里的恶魔撕咬。这种舞台式的布景,就是要清晰的把罪放在读者的灵魂上撕扯。它直白的迫使你渴望爱的滋养和善的救赎。

旅途还在继续。

如果说地狱的罪罚只是为了使人产生怜悯和恐惧,以引起现世的震撼的话,那么当作者踏上境界山,迈入炼狱的那一刻开始,“罪罚”就开始产生新的功用。它联结着人性的缺陷,又反作用着劝善向爱的推动力,以此来告诫原罪的人必须寻求于救赎。“罪”

与“爱”开始相互联系,相互渗透。这里的罪不再是无可救赎的,而是因“不正当的爱而生罪”,至此自然而然的唤醒“爱”这第二个构建元素。

首先,作者自陈了“因非爱而获罪”的炼狱。这些魂灵生前有罪但通过忏悔可以得到赎罪的机会。他们同样在不同的层级上受罚:

骄傲者,只能天天负巨石绕山而行,然后是忌妒者,眼皮则被铁丝缝穿透缝在一起,因为它们生前对他人不以好眼相看;愤怒者则被惩罚被迫吞吸浓烟,因为愤怒就像混浊呛人的浓烟般使人看不清事实,理智不清,不能明辨善恶;怠惰者的惩罚是无日无夜的绕山奔跑;而贪食者经受香气的诱惑,却不得食,只能日渐消瘦,外表变得皮包骨头而无从分辨彼此;贪色者,则被置于火焰中煅烧……

以此诸罪而代表着自我的净化与救赎。这些因“非爱”而出现的七宗罪:骄、妒、怒、情、贪、食也会在“善”的引导下,洗却罪恶,恢复善爱的本性。

这里说到的只是由罪而过渡的一种善爱需求:“爱情使人心的憧憬升华到至善之境。”诗人其实从地狱开始,就已经在探讨爱的主题了。无论是其对地狱二层的保罗与弗兰齐斯嘉的禁忌之恋的同情,还是对“肉欲之爱”的定罪,以及自身与贝雅特丽齐的“典雅的纯粹之爱”,都是在阐述爱所蕴含的超越力量:“爱是一切行为的根源,正当的爱是善之本。”

——诗人跟随维吉尔在地狱第二层遇到弗兰齐斯嘉和保罗的灵魂,以爱的名义召唤他们,与她进行了交谈。弗兰齐斯嘉流着眼泪,开始向但丁讲述她的故事:是爱啊,不能原谅没有回应的爱……如你所见,这份爱依然没有把我抛弃。是爱啊,让我们步入了同一种死亡。她的婚姻是一场政治,目的是为了结束双方家族之间的冲突。最不幸的是,在嫁给乔万尼之后,弗兰齐斯嘉爱上了他的弟弟保罗,俩人维持了大约十年的暧昧关系,直到有一天,乔万尼突然闯进了弗兰齐斯嘉的卧室,将她和保罗一起杀死。

“唉!多么缠绵的情思,多么炽烈的欲火,这使他们犯下惨痛的罪过!”而后作者作为一个倾听者,继续描写。“使得我激于怜悯之情仿佛要死似的昏了过去。我像死尸一般倒下了。”

诗人目睹这对为爱情而死的亡魂。听了他们的爱情悲剧“要死似的昏了过去。我像死尸一般倒下了。”他报以这场爱情同情与怜悯。因爱而生的叹息同样是对原罪的另一重补充。使遗憾的情绪与理性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并以此而“为爱发声”。

而在见到贝阿特丽切时,诗人继续细致的描写:仿佛在在他眼里,爱是洗涤眼睛的光芒,一种能将他从罪孽中超拔而出的圣洁而全能的光芒。他说:“我心里再也没有什么怨愤。反之却燃起慈悲的烈焰,使我愿意宽恕那些同我作对的人。如果那时有人问我为何能有这样的胸怀?我的回答只能是一个词:爱情。

再来联系天堂篇中有关爱的描述:“是爱也,动太阳而移群星。”这一切都是但丁从世俗之爱跨越“典雅之爱”之后,对于纯粹之爱的回归,也就是我们所常讲的大爱。

文章大篇幅都在描写地狱,其次是炼狱,然而“救赎”则是贯穿这两大章节的主题思想。类似于《诗三百》“诗言志,歌永言”的教化功能一样,《神曲》的启示就是“生死救赎”,魂灵唯有洗净罪孽,找回善的记忆才能重归伊甸园,人类也必须通过救赎才能得到自由与幸福。而实现救赎就依赖于罪与爱这两大核心元素。善爱所宣扬的是纯粹的理性与信仰的火焰,罪罚则是警醒世人的编钟。如此,才回置建构于“神的喜剧”。

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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