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柳成枝编辑
范志辉
最近,一首《惊雷》,惊诧了整个音乐圈。
4月10日,杨坤在直播间点名批评《惊雷》“要歌没歌,要旋律没旋律,要节奏没节奏,要律动没律动”,评价其“难听”、“俗气”;4月11日,MC六道以原唱者的身份视频回应,称《惊雷》现在比杨坤的任何一首歌都火,且认为每个人的审美都不一样,“汝非鱼,安知鱼之乐”,认为杨坤没有必要贬低他人的兴趣;4月12日,MC六道微博发文,对于杨坤批评《惊雷》事件进行梳理、汇总,而晚些时候,杨坤则再度回应对《惊雷》的态度,认为“咖啡呢,我也爱喝,大蒜呢,我也爱吃,但是《惊雷》就算了”,并呼吁不要浪费公共资源。
与此同时,一众乐评人、圈内人士也发表了自己对《惊雷》的看法。呆若木一在微博中表示,很欣慰“音乐无好坏”成为反智言论已经成为一种共识,并认为这首歌“唯一值得称道的点就是长度仅有一分钟“;迟斌则认为“一道菜有多好见仁见智,但判断一道菜不好却很必要”;爱地人直接大呼“救救孩子吧……”以表达自己的态度;耳耳耳耳耳耳耳耳则直接认为《惊雷》根本不算一个作品。
可以看到,在杨坤和音乐圈对于这首歌的评价发酵之后,网络上的声音也开始逐渐形成趋势并站队,其间的争议也将这首《惊雷》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而针锋相对的口水战,背后浮现的其实是又一次的音乐审美之争。音乐是否存在“好坏”、“高低”这个论争,已然不是音乐圈的新闻,但《惊雷》这首歌在当下市场的爆红,仍然值得我们去探讨、去反思。
《惊雷》为何成众矢之的?
复盘《惊雷》的爆红,大致要推及到3月中旬。
3月19日,阳子的《惊雷》正式登陆QQ音乐热歌巅峰榜第十名,并在接下来的四周内横踞榜单前三,于此同时倪浩毅的《惊雷》也登陆第十四周QQ音乐网络歌曲榜前十。在短视频使用量上,截止到4月13日,快手超过10万人使用的《惊雷》片段高于10个,其中最高使用量为.3万;而在抖音上,#惊雷#有42.9亿次播放量、15.1万个视频,#挑战唱惊雷#有18.5亿次播放量、3.4万个视频。
《惊雷》在网络上的版本之多也让人目不暇给。就翻唱风格来说,快手的《惊雷》版本就有温柔版、“卡壳”版、方言版、戏腔版、闺蜜版、小黄人版、四种声音版、警察姐姐版、球迷版、说唱版、海绵宝宝等,种类之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网友做不到。说《惊雷》是今年度的网络爆款之一,并不为过。
不过,《惊雷》的原唱至今仍是迷雾重重。首先是自称为《惊雷》原唱的MC六道,其相关资料显示,《惊雷》的发布时间为年。而在同年,MC井宁、MC鬼龙都曾发布了一首名叫《惊雷》的音乐作品。这三首《惊雷》无论是词曲,甚至是编曲,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根据MC六道在微博上的说法,《惊雷》其实是他于年的创作,而他也正针对网络上的原创争议诉诸法律程序。
然而到目前为止,《惊雷》最大的争议点并不在此,而在于歌曲本身。可以这么说,从开头“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到结尾“我/大权手中握/脚踏云中鹤/说蛟龙乍现/群雄尽慑/灵隐之中血飘落”,《惊雷》虽然有武侠、奇幻等网络小说的遣词造句,但并没有构建一个完整的歌曲诉说形象,歌曲、歌词的框架放在一起或者打散到其他宏大规模的奇幻类、网游类歌曲中进行套用,都不会觉得有任何违和感,徒有外形而无精神内核。
这种缺乏旋律性、几乎没有变化的节奏,以及把网络小说常见的帝王将相、权谋斗争等意象堆叠在一起的歌词,也是其将自身置于被质疑之境地的根本原因。正如乐评人呆若木一所言,《惊雷》“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它没有旋律、没有节奏、没有律动,甚至不在于它粗糙、低俗,而在于它表达之苍白空洞到惊人地步,辞藻的堆砌传递出的信息毫无审美价值。”而杨坤在视频中的厉声诘问,不过是整个事件的引爆点而已。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类似剧情,我们不止一次看过。
年1月,郑钧在节目《今晚九点见》中,吐槽中国的音乐排行榜毫无公信力,是盘让人恶心的菜,节目播出后引起网友热议;年9月,谭维维改编《西游记》经典主题曲《敢问路在何方》,除了版权的问题外,还被质疑歪曲作品本意,被许多网友吐槽改编难听,认为即使是改编歌曲也有好的与坏的之分;年8月,李荣浩回应自己让《中国好声音》学员选唱网络歌曲《你的酒店对我打了烊》的质疑,发表的“音乐并无好坏之分”的言论也招致很多争议。最近一次的案例,则是“淡黄色的长裙,蓬松的头发”掀起的一波“reader”和“rapper”的争议,实际上也和音乐本身的“好坏”存在关系,“reader”一词实则充斥着一种对不专业说唱的嘲讽。
而MC六道对杨坤的回应,基本上也围绕在“音乐没有好坏”的逻辑框架上。音乐有无好坏的命题,已然是音乐圈的老生常谈。正如音乐圈中流传已久的那句名言,“流行乐不如摇滚乐,摇滚乐不如爵士乐,爵士乐不如古典乐”,这句话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许多音乐人或业内人士在“音乐审美”上的心声。
而此类事件一旦被引爆,在某种程度上都可以达致滚雪球的社交效应,《惊雷》在收割流量的同时成为众矢之的,并不意外。
都年了,为什么《惊雷》还能成为爆款?
“这不是歌!”
杨坤在直播中对于《惊雷》的严厉批评,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音乐圈尤其是占据话语权地位的业内人士对于《惊雷》的评价。一般认为,《惊雷》根植于草根市场中的“喊麦文化”,而“喊麦”并不等同于音乐本身。那么,都年了,为什么“喊麦”这种被人吐槽不是音乐的土味歌曲,还那么受广大群众的喜爱?
从受众画像来看,《惊雷》的使用用户主要为网络视频用户和网络直播用户。根据《CNNIC:第44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的数据统计,截至到年6月,我国网络视频用户规模达7.59亿,占网民整体的88.8%,其中短视频用户规模为6.48亿,占网民整体的75.8%;网络直播用户规模达4.33亿,占网民整体的50.7%。也就是说,国内网民几乎都在看长、短视频。
而根据《巨量算数抖音用户画像》(年2月)、《TalkingData-快手用户人群洞察报告》及相关资料显示,抖音、快手的主要用户年龄均偏年轻化且三四线及以下城市占比分别为61%、63.7%,月收入元以下的用户群体分别占比为61%、74%,本科以下学历占比分别为59%、69%。小镇青年、中低收入群体是当下短视频平台用户的主力军。
另外,细究“喊麦”歌词中排名前列的高频词“男人”、“天下”、“兄弟”、“征战”、“王者”,其内在体现的男性群体对权力和性的幻想,一方面描绘的是遥不可及的英雄梦想,一方面也是一种内心情绪的发泄。这种话语体系,传达出的是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的野蛮情绪和价值观念,某种程度上与当下小镇青年、中低收入群体的社会心态是契合的。这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喊麦”歌曲中会给人一种缺失精神世界、略显粗鄙的既视感,因为从本质上来说,表达深层次的诉求并不是这一类群体的目标。
对于都市青年来说,情况则可能有所不同,这主要归结于亚文化的传播和场域转换。对于这个群体而言,不同于草根市场评论中对土味文化的认同和崇拜,他们生活在都市中,有着更高的学历和审美需求,更多是带着猎奇心理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观赏着底层表演。他们并非土味文化的垂直受众,猎奇之外,更多是在鄙夷和嘲讽中固守着两个群体之间的文化隔阂。面对“喊麦”为代表的土味文化时,他们始终对两个群体间的互动保持警惕,也许会在博主的评论区中提出自己想看某些内容的需求,而不愿意亲自“下场”去获取一手资源。
两个群体的互动和不同诉求,也直接导致了土味文化在不同平台的发酵和传播。也就是说,“喊麦”这种底层表演和审丑狂欢,在乡镇青年和都市青年等群体中仍有不容忽视的、巨量的市场空间。
而从传播渠道的角度来看,《惊雷》的爆红有其偶然性与必然性。《惊雷》与其他网络神曲一样,发迹于以UGC模式为主的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画面感极强和爆炸性的文字+强制洗脑的节奏,这种高度贴合短视频的曲目模式成了许多“喊麦”作品一脉相承的组合拳。
譬如说,《惊雷》争议事件发酵至今,对于原唱到底是谁并没有人